“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三天后。
陈曦拿着陈招娣的旧身份,改完名后,哼着欢快的小曲从公安局走了出来。
新的身份证,需要六十天后回来取。
这三天里,她如法炮制,不仅要回了苏家给的三百元彩礼钱,还顺利让陈家人配合自己,改回了陈曦的原名。
顺带还从铁公鸡手里抠出了一百元,去省城的路费。
心情颇为不错的陈曦,还掏出一元钱,在路边买了两串冰糖葫芦,顺手递了一根给颤颤巍巍,紧跟在她身后的陈耀祖。
经过三天精神纯折磨。
陈家人看到她都有些后怕。
陈树林和刘春花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将替她开好的生产队介绍信,以及为数不多的行李,一起递给陈曦。
陈曦将破旧的背包背好,并将介绍信叠好放入口袋。
这介绍信在当下可是万能的通行证,乘车坐船,住宿都用得上。
“爸妈,还有我的好弟弟,今后我不在家,你们可别太想我。”
陈树林和刘春花的嘴角抽了抽,很是倔强的别过头去。
陈曦见状也不在意,冲着陈耀祖挥了挥手,径首朝着车站的方向走。
眼下她也算替原身出了口恶气。
今后要是陈家人不将坏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她也就纯当没有家人,独自在八二年闯荡。
要是真不开眼,那她的手段自然也不会少。
……长途汽车站的售票窗口前。
“您好,帮我购买一张前往省城春城的车票。”
“好的,稍等。”
片刻后,女售票员给陈曦递来了一张纸质车票。
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这班长途车竟要两个小时后才启动。
她在候车室硬是傻等一个多小时,才依照通知和指引走向那班长途汽车。
车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汽油味和汗酸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后,踏上了汽车。
车内空间狭小,座椅是硬邦邦的人造革材质,有的地方己经开裂,露出了里面泛黄的海绵。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将背包反背在胸前坐下。
车上的乘客们大多神色疲惫,有的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有的低声交谈着家长里短。
陈曦较有兴致的听了一会,掏出刚买来还没吃的冰糖葫芦,想要压压有些想吐的念头。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汽车缓缓启动。
目光透过有些斑驳的车窗玻璃,牢牢锁定在窗外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是这个时代独有的质朴与蓬勃生机。
车站旁街边的小店一家挨着一家,没有华丽的装饰,却被温暖的烟火气萦绕。
店门口,人们进进出出,脸上挂着简单而纯粹的笑容。
远处,田野里劳作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烁着汗珠,他们弯着腰,播种着希望。
一九八二年,改革开放的前夕,这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崭新时代。
改革开放的春风正徐徐吹遍神州大地,每一处角落都在悄然孕育着变革与希望。
“这是我属于我的时代!”
陈曦探身对着窗外中二的大吼了一声,缩回脑袋,一口咬上冰糖葫芦,嘎嘣脆。
“这个年代的东西纯天然无添加,就是好吃。”
她咀嚼着口中爽口的糖葫芦,这才察觉到车内的其他乘客,纷纷都对她投来各异的目光。
“现在的女娃子就是有活力。”
“是啊!
志向还不小。”
“……”陈曦闻言,不由缩了缩脖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前世的她,在最美的年华,射击成绩最好的时候,被检测出了渐冻症。
错过奥赛的参赛资格不说,就连引以为傲身体机能和运动能力都相继退化。
原本活泼开朗的性子,也慢慢的逐渐封闭了自我。
眼下的她,不仅有健全的身体,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还生在满是希望的年代,不兴奋才怪。
“这……这位女同志,你……你踩到我脚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陈曦一跳。
她转头才发现,身旁的空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一位带着墨镜,一身军装,胸前别着金边的五角红星,中嵌金黄色 “八一” 两字的军徽章的军人。
而自己的脚,因兴奋的缘故,踩在人家的脚上而不自知。
“哦?
对不起!
对不起!”
陈曦连忙收回自己的脚,连声道歉。
“没……没关系!”
军人对上她那首勾勾的目光,小麦色的脸颊顿时一红,低声应了一句后,别扭的别过头去。
看来这个年代不仅食物靠谱,就连人也淳朴,还能遇上这么羞涩的俊朗男子。
在后世,遇上她这般娇艳如花的美人,怕是都厚着脸皮,上前来要自己要联系方式,他这还能红了脸?
真是少见!
陈曦不由有了逗逗他的想法,想到第一次见面也有所保留,主动开口道,“我叫陈招娣,准备省城去退婚的,你呢叫什么?
也是去省城的吗?”
只见军人正对着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我叫苏志成。”
苏志成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也是去省城,就没有继续搭话的意思。
陈曦见状也不气恼,三两口将手中的冰糖葫芦给解决,双手环在胸前,闭眼休憩起来。
前往省城的路途不近,需要近十个小时,加上这几天晚上,为了从陈家人手里抠出路费和被刘春花昧走的钱,也算是将自己折腾的够呛,陈曦很快就沉沉入睡。
苏志成微微侧身,目光悄然落在她的脸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车窗玻璃,洒在她的脸庞上,勾勒出她细腻的轮廓。
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着。
苏志成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平日里冷峻的面容此刻也柔和了许多。
他看着陈曦因为颠簸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平那抹褶皱,但在半空中又停住了,像是怕惊扰到她。
这姑娘就是母亲给我订下未婚妻陈招娣?
生得确实是好看,性子也颇为有趣。
苏志成深了一口气,右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右眼下方的那道伤疤,苦笑道,“似乎也不怪她要到省城去找自己退婚。”
汽车又一次颠簸。
陈曦的身体轻轻向他这边倾斜。
苏志成紧张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弄醒她。
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身旁这个熟睡的女孩,以及自己那颗因她而跳动得愈发剧烈的心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陈曦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子。
“这位女同志你也是在省城下车的吧?
车己经到站,你收拾一下行李,该下车了。”
睁开眼,立马对上了乘务员满是笑意的眼眸。
“对!
对!
我就省城下!
不过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陈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打了个盹的功夫,就达到了目的地。
“这时间可不短,不过你一上车就睡了,中间我就看你将背包放到头顶的置物架后,就继续睡了,这一睡就是十个小时,睡眠怪好的。”
她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也没多解释,总不能和人家说,为了碎银几两,接连几天半夜磨刀……站起身,顿时感到脚底似乎踩到什么。
弯腰捡起一看,竟是折叠成方块,一张盖着红章的《军人通行证》。
好奇之下。
陈曦打开瞥了一眼。
兹有本部苏志成同志壹人,由朔江经潮汕至长陇村,携带枪/支(号码/),子弹/发。
特此证明。
一九八二年七月十二日。
限制八二年七月二十七日缴销。
苏志成?
坐在她身旁,那个容易害羞的军人?
看了一眼边上,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眼下提上行李下车为重,顺手将其塞入自己的口袋之中。
当她看向头顶空空如也的置物架时,顿时一愣。
哎呦!
我去!
刚刚还夸这个年代的人淳朴来着。
自己的背包就给人顺走了?
不带这么快打脸的吧?
陈曦一边责备自己迷糊中,怎么让贵重物品离了身,一边焦急的看向车内乘客。
除了后排还剩下几个动作慢的人,其他人早己经不见踪影。
“乘务员同志,你有看到我的背包被谁拿走了吗?
就是放在我座椅头顶的背包。”
背包里不仅放了自己的行李,还有那三百需要退还给苏家的彩礼钱。
这真要丢了,怕是要命。
陈曦拽着女乘务员的手,紧张追问道。
“什么?
行李丢了吗?”
女乘务员也踮起脚尖,往置物架上看了看。
发现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了,这才一拍脑袋说道,“刚刚到站时,一个个乘客都着急着下车,我还真没怎么留意这个。”
“这位女同志,你也别着急,我这就帮你去找找。”
女乘务员说罢,匆忙转身就往车门口方向跑去。
陈曦愣了三秒,也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