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瑟弗尼尔那深邃如渊的目光，仿佛两道冷冽的寒芒，落在了卡图法斯紧紧握于手中的书籍之上。
"看来您对这炼金之术甚是看重啊，尊贵的王子殿下。
"维瑟弗尼尔缓缓开口说道，他的语气平淡如水，但其中却又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之意。
卡图法斯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眸，与维瑟弗尼尔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本轻轻合上，将其放置在一旁，用温和而又沉稳的声音回应道："炼金术毕竟是我坎瑞亚王国的支柱产业之一，不仅仅是一门技艺，更关乎着整个国家的繁荣昌盛与黎民百姓的幸福安康。
"卡图法斯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强烈的责任感。
让人不禁觉得，他对于炼金术的高度重视，完完全全是源自于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祖国和子民那份深深的关切之情，而非出于任何个人私利或私欲。
面对卡图法斯给出的回答，维瑟弗尼尔嘴角只是淡然一笑，并未做出更多的表态。
就在此时，卡图法斯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维瑟弗尼尔紧握着的书籍。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位向来以预言能力著称的人物，此刻手中所捧的并非那些常见的与占卜、占星相关的典籍，取而代之的竟是几本厚重的心理学著作。
维瑟弗尼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卡图法斯脸上那一闪即逝的疑惑神情，但他并没有选择解释，反而饶有兴致地向对方发问：“殿下，依您之见，对于占卜术而言，最为关键的要素究竟是什么呢？”
“情报！”
卡图法斯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的确如此，对于占卜之术而言，最为关键且不可或缺的要素既非错综复杂的世界式，亦非登峰造极的算力，恰恰正是那看似平凡无奇却又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妨将占卜术比作解开一道道深奥晦涩的数学难题。
占卜术乃是依据当下所拥有的种种信息，借助精妙绝伦的世界式去推测演绎出未来的走向；而数学题目呢，则是凭借己知的各种条件，运用严谨精确的数学公式来推算出那些尚处于未知状态的数量或结果。
但如果从起始阶段，这些所谓的己知条件本身便是错误的或者不完整的，那么即便是世间最为卓越出众的数学家恐怕也难以得出正确无误的答案。
同样的道理，对于那些身负绝技的占卜师们来讲，唯有全面彻底地掌控当前的所有相关情报，才有可能精准无误地洞悉并揭示出即将到来的未来景象。
维瑟弗尔尼缓声说道：“没错，依殿下之见，究竟怎样的情报才是最难掌控的呢？”
卡图法斯眉头微皱，在沉默了片刻后，他才从紧抿的双唇间吐出了两个字：“人心！”
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即便是在占卜学的领域中，人心依然是最为难以洞悉和看穿的存在。
维瑟弗尼尔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稍作停顿，紧接着再次开口发问：“那么殿下，以占卜师的角度来看，在你眼中坎瑞亚的未来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听到这个问题，卡图法斯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逐渐开始阴沉下来，维瑟弗尔尼所提出的问题己经有些越界了。
但出于对他预言家身份的尊重，卡图法斯还是选择给出回应：“国富民强，繁荣昌盛！”
此刻，维瑟弗尔尼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而肃穆起来，他双眼紧紧盯着卡图法斯，缓声道：“那么，殿下可知在我眼中，坎瑞亚的未来又是何种模样呢？”
卡图法斯沉默不语，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维瑟弗尔尼并未继续等待下去，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无尽的毁灭、令人窒息的绝望、惨不忍睹的死亡，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深渊……”“维瑟弗尔尼，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卡图法斯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寒，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怒意。
维瑟弗尔尼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卡图法斯的眠眸此刻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对方，仿佛要将其穿透，同时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威压。
维瑟弗尼尔面色沉静地回应道：“殿下，一个人的最难骗的是自己，但同时最容易的也是自己。
至于究竟何为真实、何为虚妄，以及该作何决断取舍，想必您心中自有衡量，而我所做的不过是将个人的浅见陈述出来罢了。”
一时间，周遭的氛围仿佛凝固住一般，陷入了令人压抑的短暂静默之中。
然而这种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片刻之后，卡图法斯便再次打破这份沉寂，只见他冷笑道：“［预言家］阁下，你可预测过自己的命运？”
维瑟弗尼尔先是一愣，随后又摇了摇头，他凭借着一手绝妙的占卜术，可以预测任何人的未来，但唯独不能预测任何与自己有关的未来。
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一个人力气再大也不能提起自己，一个人无论视角如何的开阔，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全貌。
但如果想要预言准确，就必须掌握一切现有的情报，倘若不能看清自己，哪怕是号称通晓命运的预言家也不能窥见自己的命运。
只见卡图法斯神情凝重地说道：“我曾经窥探过你的命运，在我的预言里，你献出了你所洞悉到的那些预言，最终却被刺瞎了双眼。
而你的弟弟为了救你，不惜犯下‘弑君’此等大逆不道之举，沦为了坎瑞亚的罪人！”
听完这话，维瑟弗尼尔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种极度震惊且难以置信的神色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随即说道:“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倒也很符合他的作风，如果我的预言是正确的话，恐怕这件事就是灾厄的导火索吧。”
见到维瑟弗尔尼己经开始上钩，卡图法斯便打算乘胜追击，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稍作停顿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不过呢，维瑟弗尔尼先生，我的这则预言其实还有一个前提条件，我进行那次占卜之时，并没有把自己给考虑进去！
换句话说呀，这是在我本人并不参与其中的情况之下所预示出来的未来！”
听到这里，维瑟弗尔尼不禁眉头微皱，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莫非自己在之前的推算和考量当中也遗漏掉了某些关键的因素不成？
又或者说，这个所谓的前提条件只是对方故弄玄虚、用来迷惑自己的手段罢了。
此时维瑟弗尼尔己经开始自我怀疑之中，卡图法斯便抓住时机，继续说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那所谓的灭国预言之中并没有我的参与，又或者是你在占卜的过程中就没有考虑我这个变数，所以得出了一个错误的预言呢？
若非如此，我实在想不出，在我的领导下，区区深渊如何能履灭我坎瑞亚？”
维瑟弗尼尔沉默了，因为现实确实如此，他完全看不透卡图法斯的命运。
在他眼中，卡图法斯的内心世界似乎隐藏着一个的巨大空洞，而至于那空洞之外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他却是一无所知。
正因如此，卡图法斯的存在无疑成为了他整个预言体系中的一个难以掌控的巨大变数。
同时卡图法斯他也己经把意思挑明白了，以坎瑞亚本身的雄厚国力，就算灭亡也一定是始于内乱。
但只要他还存在一天，坎瑞亚就一天不可能发生内乱，至于眼下的那两则预言都是甚于他不参与的情况下发生的结果。
维瑟弗尼尔不禁在心中暗暗思忖起来，“莫非我的预言真的有问题，王子殿下他真的有能逆转那场灭世灾祸的能力？”
